六十一 生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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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权(公先)进军仓州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赵策的耳中。宿敌如此迅速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霸主让赵策(子元)感到痛心和忧虑。但他眼下正与胡人交战。钟严将军最近的报告说胡人似乎放弃了全面掌控北方,转而掌控重点地区与赵策对峙。另一方面,赵军后续补充的兵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来。这就让赵策不得不派出秦名嬢和华钧分别出使南匈奴和鲜卑展开和谈。他让秦名嬢告诉伊邪泉车只要他不再发动战争自己就愿意与他和平共处。而让华钧告诉鲜卑大人轲荔槐自己愿意承认他对燕山地区及长城以北的实际控制,以此换取鲜卑对赵策讨伐南匈奴的支持。
对此,南匈奴方面没有立即回应,倒是鲜卑方面给出了回应——“拆除正在建设的泉亭要塞,北方部落将会以白沟河流域为界定居下来,不再南下。”
双方都非常满意地达成协议。对于赵策来说,他目前的人力和财力已经无法负担再修建一套防御工程。不管是胡人还是赵策都需要时间恢复军力。而且,他们都在争取方州的支持。
赵策连续不断地派遣使者与赵秀(子未)商谈联合出兵的事情。赵秀的回答很简单:“再耐心一些,将军大人将获得大大的惊喜。”
一个月之后,赵策确实收到了“惊喜”,而且是“惊喜连连”——伊邪泉车正式向赵策宣战。轲荔槐没有正式宣战,但鲜卑人仍和匈奴以及北方部落联合起来集结十余万大军迅速包围了赵策北伐交通线上的一座非常重要的要塞——三河堡要塞。钟严(伯土)将军与张俨(觉然)将军一起率军前往解围。在那里,钟严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们发现胡人的战斗力在短期内得到了空前提升。因为装备了数量众多的铁兵器,特别是铁箭簇,敌军骑兵身上的铠甲也可以在远距离防护箭矢攻击。事实上这些数量众多的铁骑士正是轲荔槐的精锐——洛瑰勇士。没想到他们的数量竟然如此之多。
赵策赶紧写信让使者不畏艰险乘着汹涌的波涛渡海催促赵秀派兵支援。但派出去的使者始终不见归来。双方陷入鏖战。钟严将军在给赵策的战报中委婉地表达了己方处于被动的局面并且物资消耗巨大。赵策立即签署了紧急征用令,并起草了一篇檄文,发布至各个城市乡村。
与此同时,战事越加紧迫。胡人“人在哪,家就在哪,哪就能获得补给。”的特性让钟严将军的骑兵部队的战略作用荡然无存。面对敌人凶猛的进攻,他的后勤也面临巨大压力。
二十天之后,钟严军完全陷入包围。部队的每一次补给都需要后勤部队在友军的掩护下突围才能成功。而这也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和物资损失。
形势危急,赵策又让赵雍(嘉聿)和朱固(孟坚)率领武车营和羽林军前往增援。并亲自去前线进行视察,激励士气。他询问他们的衣食所需以确保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赵策亲自为护送的将士饯行。眼前的情况似乎还有一些希望,因为不管派出去的补给部队有没有发挥作用。至少赵策还没有收到前方战败的消息,也不见败逃的军士。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出发,但却从此杳无音讯后,赵策的态度从信心十足逐渐开始怀疑。他坚强的意志逐渐产生了疲惫,进而动摇。他觉得自己和他的将领们可能低估了这场战斗的重要性,徐范(元祖)早前私下提醒他“也许胡人想利用这场突袭发动决战。”赵策立即让徐范、曹炎(苗升)、鲁进(曼中)兄弟前往支援钟严军。赵策也对赵秀开始怀疑。他觉得赵秀在利用他,诓骗伊邪泉车、轲荔槐与自己相互攻伐,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利。至于赵策的北伐军不过是他所利用保卫方州的人肉盾牌。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当初自己很天真,这种天真被人利用就显得非常愚蠢。这让他感到气愤。随着愤怒的与日俱增。赵策终于见到了赵秀的第一位使者。使者告诉赵策方州的援军即将出发,由于渤海风浪太大导致自己延误,估计现在大军已经与敌人交战。请赵策的军队再继续坚持一小段时间。半天之后又同时来了好几位方州使者以及赵策之前派出的使者。他们都被渤海的风浪所阻。赵秀的使者告诉赵策:十五日前辽东飞骑渡过渜水[1]十二日前击败鲜卑将领素部的联军,斩杀敌军四千余人。十日前再次击败素部军,敌军溃逃。八日前攻破卢龙塞,五日前攻破闰城。三日前大败胡人联军,杀敌五千,斩杀主将琐骨以及各部首领数十人。
赵策觉得方州兵击败的都是些殿后的杂兵。不足以作为参考,他询问自己的使者。他自己的使者们从方州出发返回时就形成了态度鲜明相互排斥的两派。一派认为赵秀在骗他们,应该立即撤军。另一派认为应该相信赵秀,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不要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让赵策更加困惑。经过与智囊们反复商讨之后,赵策终于下定决心让钟严率军撤退。
方州的使者得到消息后极力劝阻赵策,甚至寝食具废地守在赵策府前苦谏,令赵策不胜其扰,他下令把这些使者当作敌方间谍绑了起来。
这个命令当即引发了赵策的幕僚更多的劝诫。赵策非常生气,他什么也没说独自起身回到后室。此时闻人恭(文念)也跟着他来到后室。
“文念如果也是来劝我的就请免开尊口。”赵策注意到了他的好友随自己跟来因此提醒他。但是闻人恭不为所动:“子元,你觉得方州实力与我们相比怎么样?”
“在北方仅次于我们。”
“没有方州我们的北伐前景如何?”
“恐怕不能胜利。可他们……”
“若我们因为这件事从此恩断义绝不相往来,今后会怎样?”
“赵秀成为割据诸侯,可能会自立为王。方州永久脱离中原……”赵策说完自己都感到吃惊。
“刚才我看到方州的使者中有人脱去上衣,打算在卫兵抓他们之前一头撞死在府前。如果这种事情发生的话,你将在失去一个盟友的同时为自己树立一个劲敌。眼下的情况是,至少我们还不是敌人,只要我们能够打通与辽东以及更北方的联系,至少还能利用扶余制约辽东。”
“我明白了。”赵策幡然醒悟。他赶紧追上使者告诉他自己不会撤军,同时让最后一批补给部队转达给钟严将军让他按计划行事。
而事实上他们的计划是: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被敌军围困超过四十天,钟严将军都可以自行率军撤退。
此时的钟严正在突围,他们面临的情况比此前最保守的估计还要恶劣。南匈奴的铁骑士精锐——翰娄瓦萨在匈奴左谷蠡王挛鞮完和鲜卑将领秃发乌开的率领下突然截住钟严的退路,钟严军屡次突击不能击破。敌军还利用机动优势伺机攻击侧翼、撕扯他们的侧后方。胡人士兵的进攻有时不计代价,近乎疯狂。他们在制造伤亡,在散播恐惧。这正是钟严将军所担心的,他们的士气正因为补给临近短缺而日益衰减。
“后军,随我突击!”钟严将军仍在鼓舞士气,与失败殊死抵抗。他努力将他的部队从战败和死伤中拉回。突然之间,他觉得胡人军中本就不怎么规整的旗帜出现扰动。战场嘈杂,但他仍可以听到似乎有部队调动。传令兵随即向他报告:“前方发现一支部队,所属不明!”
“是方州的援军吗?”钟严十分激动。
“启禀将军,不能确定。”
钟严立即来到本阵边缘查看情况。他看到一支骑兵军队静悄悄地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不露声色地缓缓前进着。上至军官下至士兵都如同猛兽一样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只有历经生死或者久经沙场的人才会能露出这种神情。
钟严与此时已经忽略了自己的敌人。胡人大军一样惊恐地望着这支寂静得如同死神一样的部队。
钟严望着他们的军旗。上面没有任何贵族或官员旗帜,其他军旗上也没有哪位贵族的徽纹,或装饰物[2]。而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其中一些士兵是乌桓人、高句丽、不清楚哪个部族的胡人,如果没看错的话甚至还有鲜卑人!钟严清楚地看见一位乌桓骑士一边注视着己方部队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板栗放进嘴里嚼。望着这样一支神秘莫测杀气腾腾的部队,钟严将军觉得如果他们是来帮他击败胡人的,那就是上天眷顾,派来一支雄兵劲旅帮助他们转危为安。如果他们是胡人的伪军,那么自己就将在今天迎来终结。
钟严眼看着对方外围的轻骑兵将自己和胡人军队远远地围了起来,随着他们纷纷摘下弓箭,这支部队迅速行动。伴随着成千上万匹战马在大地上驰骋所发出的轰鸣。他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咆哮。吓得胡人不顾钟严的部队急忙转身。当他们转过身时,他们看到的是从两侧同时飞来一片箭雨。中箭倒地者不计其数。胡人立即用各种语言相互传告:“方州飞骑!”
亲临指挥的轲荔槐听到是方州军抵达战场后心中大惊。他立即命令秃发乌开率军前去抵挡敌人进攻。然而这时候前方再次传来报告:方州军正在从侧面突击,直奔这里而来,鲜卑以及胡人其余部族军队均不能阻挡。轲荔槐赶紧登上高台瞭望,只见一支大约一千人规模的重骑兵部队正朝自己杀来。他只是听闻,但也不知道这正是赵秀的精锐——玄翼骑士。这些头上插着两根羽毛手上拿着长戟、大锤的骑士七至十一人为一组,形成了一个相互补充相互支援的三角型。这些个三角型又组成了一个大的三角型。如同一批批列车驶过,所到之处车辆摧毁,人畜不剩。任何试图阻挡他们的士兵最终都粉身碎骨。
转眼之间,胡人联军陷入混乱。阵线被撕成碎片。一侧出现崩溃。钟严立即抓住机会下令发起了反击。对于生活在北方的游牧民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赶快撤离。轲荔槐见此立即下令撤退。草原民族的另一个特点是他们可以随时聚散,在撤退之中对敌人形成包围。轲荔槐正打算利用这种方法包围方州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方州军与胡人一样拥有超高的长途激动性,他们就跟在轲荔槐的身后一路追杀,胡人溃不成军。一场溃败逐渐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交战的当天胡人损失过万。方州军没给他们任何机会一路穷追猛打,轲荔槐的军队甚至都无法转身。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大部分胡人部族之间彼此失去了联系。轲荔槐只能调用鲜卑本部所有战力,但仍然遭到方州飞骑的攻击。部队都得不到时间休整。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从三河堡战场向北逃离五百余里。当觉得方州军不会再追击他们时,张俨将军的骑兵部队如同死神降临突然出现。此时的胡人士兵手中的马匹大部分已经累倒,虽然草原马的耐力极高,但即使是一些马仍能奔跑,持续作战数天没有进食和休息的士兵也无力再战。这场灾难立即演变成一场浩劫。只要举起武器抵抗的胡人(主要是鲜卑士兵),还没跑到敌人跟前就被钟严的骑兵部队射杀。剩下的绝大部分胡人能骑马就赶快上马。马跑不动的就撇下马匹徒步逃亡。大部分人已经绝望,他们拜伏于地向迅雷营投降。
轲荔槐率领着残军继续向北逃跑,但依然受到了方州军的轮番袭击。他赶紧派人出使方州请求与赵秀和谈。
伊邪泉车撤退的比较早一些,所以仅仅损失了一万余人。但对他来说依然相当沉重。他已经没有能力控制河北。
赵秀把和谈的事情告诉赵策,两人约定一起与轲荔槐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会谈。
与会谈相比,赵策更在意的是钟严的战场报告。因为钟严告诉他眼前这支击败胡人大军的方州军目前估计只有六千人!
赵策十分惊讶和好奇,于是便带上吕胜(简君)以及五位机灵的护卫偷偷到方州军驻地边缘视察。
还没到达那里时,在他们右边远处的小山上冲出一股骑马的部队。赵策一开始以为是乱军或者山贼强盗,他本打算招降他们。等再近一些才发现是一股胡人部落!他们高举的弯刀上寒光照人。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赵策一行并且直奔这里。赵策慌得脑中一片空白。在他想着自己将被敌人手中那把又骇人又粗劣的弯刀砍杀时,他被自己的无能和一片空白激怒,立即冷静下来。他们肯定逃不出骑兵的追击,但是敌人似乎没有弓箭,己方现在有两张弓,六十支箭。可能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引来的敌人。与此同时这身铠甲此时也能够为他们提供良好的保护。评估之后,赵策觉得拼死一战似乎还有生还的可能。
“‘大师’你觉得对方有多少人?”赵策问吕胜(简君)。
“大约二百。”
“我对付二百,剩下的交给你们。”赵策在危急关头开了个玩笑。他让身边人站好队形。于是大家一起怒吼着与敌人交战……
当赵策娴熟地用飞刀将敌人一一击落时,远处渐渐传来了希望——一支头上插两只羽毛举着红底黑字“赵”字帅旗的军队几乎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他们在行进时还迸发出“战!战!战!”的喊声。胡人听到方州军震撼的声响之后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见方州军阵中有人高喊:“辽东飞骑,横扫天下!”辽东飞骑随即飞奔而来。仅仅一次冲锋突击,敌军人仰马翻。骑士们冲锋过后一片狼藉,敌人四散奔逃或伏地投降。多亏了这支救兵,赵策得以转危为安。赵策深切地感受到方州的骑兵部队确实有过人之处:疾如风,侵掠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震[3]。此时人群当中传来一个清晰洪亮的声音:
“赵大人,看来您还是那么好奇。”众军当中,一位将领在簇拥之下骑着战马出现在军阵前。他的话意味深长,这个人正是赵秀。
虽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比较狼狈,但为了威严和荣耀赵策还是把佩剑擦拭好再插入剑鞘后才正脸面对赵秀作揖,并同样意味深长地回答:“看来您又迟到了。”
“总比不来好……。”
两个人非常尴尬却又非常默契地互致虚情假意的微笑。欢笑中,赵策注意到赵秀起的马非常眼熟。高大,全身灰白,有白色的斑点。那是帮赵策通关的周昌(翼长)的坐骑流雪!它如今有了新主人,赵策立刻意识到它的原主人的遭遇……
此时赵秀的部下悄悄报告了最新情况,他饶有兴致地邀请赵策:“看来三河堡之战还没结束,似乎还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将军大人有没有兴趣与在下一起参与这场好戏?……”
赵秀所说的好戏指的是轲荔槐在率领军队撤退时遭到了孤竹王步谷吞的截击。
“你这个蠢货!”轲荔槐愤怒又绝望地对步谷呑咆哮,“我失败了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你也得不到北方!赵秀会连我和你一起杀死!没人能帮你!”步谷吞则告诉轲荔槐:“我们孤竹将取代你们。而我也将取代你!”双方随即爆发激战。当战斗逐渐升级到最激烈时,鲜卑军突然调转方向,他们几乎无视了步谷吞的军队,疯狂朝另一个方向撤离。没过多久,鲜卑人又掉过头来向步谷吞的方向撤退。紧接着撤退就如同海啸一样变成了溃逃,挡也挡不住。步谷吞看见突击冲杀的玄翼骑士时才突然意识到,方州军来了!孤竹军顿时被几乎碾压。他们也同鲜卑军一样溃逃,步谷吞努力阻止溃逃,让他的士兵阻挡方州军的攻势。可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阻挡。乱阵之中,他被方州飞骑击毙。
当轲荔槐逃回东鲜卑时,他身边的士兵仅剩不到三千人。
经此一战,赵秀声名鹊起。全天下人都认为是他打败了轲荔槐。是拯救中原的英雄(这当中也有黄权处于制衡赵策为赵秀卖力颂扬的原因)。赵策全军虽然付出了最多,但还是成为了陪衬。然而赵策此时也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赵秀确实出色。他也极力希望增进双方之间的关系,他推荐赵秀成为镇北将军。
[1]今滦水河,在河北省北部,流入渤海。因其古时发源地有众多温泉而得名。
[2]中国古代的旗帜种类和作用繁多。官员或贵族有专用的不同种类的旗帜,并且旗帜上往往绘有本家族的家徽、文耀、图腾。旗上有牛尾、动物皮毛、羽毛等装饰物以显示身份。
[3]出自《孙子兵法》。全文为“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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